我笑了笑。

“元钧，我不需要看医生，只要你陪着我，我就能好起来。”

虽然猜到了周元钧的选择，可我还是不死心的想试一试。

恰好此时，林素凝打来了电话。

不过是转眼之间，周元钧就有了选择。

“对不起欢欢，公司实在有事忙不开。”

“相信我好不好，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
“等我还清了债务，我一定天天都陪你！”

一边说着，周元钧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眼神，便直接离开了家。

不到五分钟时间，林素凝便给我发了消息：“果然，早上睡醒和他来一杯拉菲的生活，实在惬意。”

林素凝不单单给我发了消息，还发了一个朋友圈。

朋友圈的照片之中，周元钧正搂着林素凝，一脸餍足。

他们两个眼神交流间，仿佛他们才是夫妻一般。

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仿佛穿透屏幕，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。

我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猛灌一口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。

非但没有浇灭我胸腔里燃烧的怒火，却是让我更加不爽起来。
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我盯着照片里林素凝手腕上的翡翠镯子。

那是我外婆临终前紧紧攥着的传家宝，周元钧曾跪在病床前发誓会世代守护。

而现在，它成了小三炫耀的战利品。

“周元钧，你怎么敢……”我喃喃自语，颤抖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男人含笑的脸。

和周元钧有关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，霸占了我的脑海。

暴雨夜，周元钧为我煮姜汤的温柔。

破产时他跪地痛哭的悔恨。

还有在手术台上，他握着我的手，告诉我“这辈子绝不负你”的坚定。

原来所有深情，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。

原来一切的一切，全都是我在自作多情。

是夜，周元钧还是老样子，回家很晚。

不过今天的他，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
刚刚进了家门，便乐不可支的朝我走来。

“欢欢，太好了，我给公司签了一个三亿的大单！”

“只要明天股东大会全票通过，我就能拿到返点，足够还清巨额债务了！”

说到这里，周元钧双眼放光，好似盛满了漫天星辰。

“在家里等我很久了是不是？

这是我给你带的小蛋糕。”

一边说着，周元钧一边把小蛋糕放在了茶几上。

只不过走进了才看到我面容憔悴的样子。

周元钧登时皱起了眉头，有些责怪的进了房间，把我抱在了怀里。

“欢欢，你怎么状态这么差？”

“不能因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这么苛待自己的身体啊。”

话毕，周元钧捧着我的脸，皱着眉头，左右打量起来。

“你看看你，一点都不乖，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，今天怎么没补补觉呢？”

我看着周元钧对我的关心如此真实。

似乎还是和十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。

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强的演技。

明明已经跟那个林素凝苟且很久了，怎么还能做到若无其事的如此关心我的？

我推开了周元钧，本想和他摊牌。

可是看着他的桃花眼中倒映着我的身影，仿佛满眼都是我的样子，我还是心软了。

“元钧，我最近身体有一点不舒服，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医院吗？”

我清楚的看到周元钧眼底有心疼的眸光闪过。

他刚刚开口，准备同意的时候，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。

我清楚地看到他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，那个备注的三个字。

是林素凝。

周元钧推开了抱着他的我，匆匆去到了隔壁的房间，去接电话。

我有些不死心的跟了过去，刚刚好听到了，在接通的时候，他不小心按下的免提键。

“亲爱的，今天可是我的生日，你必须好好的陪我才行。”

“素凝，欢欢生病了，她的身体不太好，我已经很久没有陪过她了。”

“我保证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，这一次你就让我陪一陪她好不好？”

我站在门口听着他们两个，交谈的声音，心一寸一寸，变得冰凉，也跟着沉入了谷底。

周元钧究竟为什么能够用三十八摄氏度的嘴，说出来如此毫无温度的话的。

“不行啊，元钧，人家准备了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呢。”

“你不是一直都想看人家穿那袭战袍的样子吗？”

“人家现在已经穿好了，还在身上抹了蛋糕。”

“你确定要为了陪那个黄脸婆，甘心让我独守空房吗？”


“何况股东那边都安排好了，就算你不陪我，难道还要晾着那些股东吗？”

“元钧，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的性子，迟则生变啊。”

继续再偷听下去，也没有了丝毫的意义。

我脸色更加苍白起来，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。

我看着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周元钧带给我的小蛋糕，怔愣的出神。

直到现在的我还有些纠结。

周元钧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呢？

如果不爱我的话，为什么会给我带小蛋糕？

可如果爱我的话，又怎么会跟林素凝纠缠在一起？

甚至不惜撒谎骗我，也要把债务全都转在我名下？

我看着小蛋糕出神，都没有留意到周元俊已经打完了电话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
我抬头对上了周元钧的眼睛。

很难得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闪躲。

可正是因为这一丝闪过的闪躲，让我的心更加沉到了谷底，几乎要碎开了。

果不其然，他还是选择了林素凝。

“实在对不起啊，欢欢，股东大会太重要了。”

“刚刚领导给我突然打了电话，说合同里面有几个细节没有核对到位，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股东大会，我必须走了。”

换作平时我肯定是非常善解人意，让周元钧去忙工作的。

哪怕有时候心知肚明，周元钧是打着加班的名义去跟林素凝搞在一起。

可我依然是表面上贤妻的模样。

从来没有对周元钧提出过任何不合理的，或者是不懂事的要求。

可是今天我突然就很想知道周元钧到底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。

我从沙发上起身，因为身体的虚弱，以及昨天的失血过多，让我身形踉跄了一下。

周元钧看出了我的虚弱，三步并作两步便过来将我扶住。

我的身体靠在他的胸口，感受到周元钧强有力的心跳，眼底划过一丝迷茫。

为什么？

为什么刚刚还在和林素凝那么露骨不要脸的调情，转眼便能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我？

我抬头，对上了周元钧满是担忧的眼睛。

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，眼睛里散出的情绪是浓郁到几乎溢出来的关心。

这慌乱的样子，当真看不出来一丝作假。

如果我不知道周元钧已经和林素凝背着我在一起整整五年的话，怕不是依然会被他这副深情的模样骗过去。

“欢欢，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不要让我为难，好不好？”

我看着周元钧关心的眉眼，嘴唇翕动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突然就非常好奇，如果我开口求周元钧留下的话，他到底留还是不留？

他到底会选我，还是会选林素凝？

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，我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。

而且也迫不及待的进行求证。

于是乎，我反抱住了周元钧的肩膀，有些虚弱的开口。

“元钧，其实我不用去看医生，我只是单纯的想你了。”

“我们结婚这么久了，你每次都因为工作的事情让我一个人在家里，我真的好孤单，好寂寞，好冷。”

“公司的能人那么多，破例跟领导申请一下。”


“嘶……”一阵尖锐的痛感，从我的掌心蔓延至脊柱，直到汇聚在小腹。

紧接着，细细密密的痛感在小腹好像变成了凝聚的石块。

强烈的剧痛几乎让我瞬间失去意识。

下身传来黏稠的痛感，让我脸色骤然苍白起来。

在卖卵同意书上，我签了自愿承担所有危险的责任书。

我自己也明白卖卵对身体会造成多么可怕的损害。

可是为了他，为了还清那些债台高筑。

我抱着侥幸心理，以为我会是那个幸运儿。

可是下身越发黏稠的触感，还有小腹针刺一般扩散的痛苦，似乎化为，狰狞的小鬼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和无知。

好疼啊……看着保时捷卡宴远去的车尾灯，我强撑着睁开眼睛，拨打了120。

再醒来时，入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雪白。

熟悉的消毒水味，让我不由得有些惶恐起来。

为了给周元钧偿还债务，我在女厕所的门上看到了关于卖卵的广告。

卖一次卵子就可以获得50万。

换做以前，我明知道这玩意儿犯法，甚至会伤害身体，我绝对不会考虑。

可为了给周元钧还债，我还是打通了那个电话。

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勾起了我并不美好的回忆。

阴森的手术室，还有不锈钢托盘中带血的穿刺针。

我的记忆渐渐被这些恐怖的东西霸占，几乎让我吐出来。

在我即将被恐惧的风暴吞没时，我的手机铃声忽的响起。

“裴女士，贩卖卵子的报酬一共五十万，已经完成汇款，您签收一下。”

“如果还想跟我们合作的话，随时欢迎。”

这一通电话将我完全拉入了那天绝望的回忆之中。

腰部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，小腹的坠痛也越发刺激起来。

恰好此时一个护士进入病房，见我状态不好，急忙放下手里的片子，给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机的位置。

“裴女士，你的身体不太好，建议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。”

“宫颈上皮内瘤变三级。”

护士一边重新拿起刚刚放下CT片，一边叹着气开口。

“你要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，癌变也是迟早的事。”

我盯着诊断书上“高危HPV感染”几个字，心中一片悲凉。

“裴女士，您要办理住院还是回家休息？”

护士将诊断书送到我手中，悠悠的再次叹了一口气。

我勾起嘴角，露出了苍白的笑容。

“谢谢你，帮我开药吧，我想回家。”

我不太愿意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患了癌症的事实，求着护士带我又做了一遍全身的检查。

护士见多了像我这样不敢面对事实的，倒也没有拒绝我，直接带着我做了全方位的体检。

我不知道我怎么回到的病房，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了医院。

浑浑噩噩之间，我回到了我和周元钧的婚房里，争论着看着婚房之中每一寸，我和他精心打造的家具之上。


“要是还有一些自知之明的话，就赶紧滚吧。”

我关上手机屏幕，不愿意继续再看这些让我难受的话。

与此同时，我的心也渐渐坚定起来。

果然，这房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不该存在。

早在五年前，周元钧背叛我的时候，我就应该把这些东西全部砸了才对。

我把全部的东西砸完，天边已经破晓。

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。

是医院的催促复查消息。

还有林素凝发来的未读消息。

我不想给自己添堵，直接打车去了医院。

进行全方位复查以后，护士表情格外严肃的告诉我，我的宫颈已经癌变。

取卵对我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，我的寿命不足一个月。

如果切除子宫，有一半的可能性会遏制癌变。

我考虑了一下，决定试试看切除子宫。

一半的几率，赌一下吧。

不过为了让自己死的有一些价值，我签了医院的大体老师同意书。

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，我又收到了林素凝的一连串消息。

临近面对死亡，我倒是不怎么怕了。

我点开聊天记录，看到林素凝穿着婚纱照的自拍。

还有一连串她叫嚣的文字消息。

“裴欢欢，元钧从来需要的都不是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”

“不瞒你说，元钧已经把全部债务还清了，这是他送我的婚纱，今天我们就要去领证了。”

我看着她得意扬扬的模样，心情有些复杂。

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，而是有些好奇。

如果周元钧知道我因为卖卵给他还债，而丢了性命。

他会不会因为选了林素凝而后悔？

想到这里，我请求进手术室之前打一通电话。

周元钧的电话响了半分钟才接。

接通时，我听到周元钧微喘中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。

“欢欢，有什么事回家再说。”

见周元钧不由分说要挂电话，我急切开口。

“元钧，我来医院查了身体，是宫颈癌，现在已经在手术室门口。”

“我有可能会死。”

手机那头，是长久的沉默。

足足三分钟的时间过去，周元钧才语气很冷的开口。

“裴欢欢，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。”

“股东大会这边出了一些问题，解决了之后我会回家的。”

“你要是真的爱我，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身体开玩笑，妄图引起我的注意。”

“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
话毕，周元钧挂断了电话。

对于周元钧的反应，我似乎并没有太多心寒。

仿佛在意料之外，似乎又在情理之中。

我收起手机朝着护士点了点头，调整好了慷慨赴死的心态。

我看到护士眼里划过一抹不忍，旋即给我打了一针全身麻醉。

意识模糊间，我似乎看到自己被罩在无菌布下开膛破腹的模样。

看来我的运气并不怎么好。

一半的概率，我赌输了。

因为身体的状况太差了，在医生刚刚切除子宫的时候，我的身体便开始了大出血。

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已，我就彻底没了呼吸。

我看到医生记录了，我的死亡时间，还有遗体捐献协会的人来收走我的身体。


“欢欢，别闹。”

“你也知道我欠了那么多的债务。”

“我必须努力上进，安排好上司交代的所有任务才能尽快还清债务。”

“何况股东大会那么重要，不能有一点差池。”

“好欢欢，只要股东大会结束，我还清那数不清的高利贷了，我们就复婚。”

“我答应你，只要我们复婚以后，我保证每天都陪着你。”

“懂事一点，不要闹，好吗？”

周元钧说这话的时候，不管是语气，眼神还是神态，都格外的深情。

他抱着我，好像抱着一块易碎的瓷器一般，小心翼翼。

说出的话也像旭日的暖光一样，本该温暖我的心灵。

可是不知为何，我的心彻底碎掉了。

此时此刻，反复试探咒元君态度以及降低自己底线的曾经，仿佛都是一个笑话。

刚刚让他来选我和林素凝的所作所为，也实在是愚蠢至极。

周元钧见我没有反应，还以为我在生小脾气。

只是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脊背，然后在我的额头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吻。

而后，他不再看我，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。

随着周元钧的离开，本该温馨的家里，此时此刻竟变得让我有些寒冷起来。

我看着这个温馨的小家里，每一处都是我和周元钧美好的回忆。

曾经的我在周元金的背叛中，一次一次都是靠着这些美好回忆度过那些痛苦的时间的。

可是现在我看着这些代表着我们两个回忆的小东西，只觉得刺眼，只觉得恶心。

我的十年，终究是错付了。

喉咙涌起一股腥甜的味道，我只觉得眼前一黑。

还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墙，不至于让自己昏倒在地上。

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，眼前已经全黑了。

我深呼吸几口气，让自己有了走动的体力，打开了客厅的灯。

我环视着周遭，充满曾经美好回忆的物件，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。

似乎这些小东西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。

在我准备把我和周元钧刚刚在一起时涂的雕塑娃娃摔碎的时候。

突然，我的手机响起了一连串铃声。

我点开未读消息，看到林素凝便发来了一连串的视频。

光是看着这些视频的封面，都已经让我有些生理作呕。

可我还是非常好奇，她究竟想让我看到什么呢？

我点开了第一段视频，便看到周元钧和林素凝缠绵在一起，忘情的样子。

“元钧，你爱不爱我？”

“宝贝，我要爱死你了，我恨不得死在你的身上！”

我忍着吐出来的冲动，将第一段视频全部看完。

我还是高估了我的忍耐力。

刚刚看完第一个视频，我就忍不住吐了。

这是今天早上周元钧离开时，穿的那件衣服。

他在哄着骗着我，借口合同出了问题，要赶紧去公司修改合同。

实则是去跟林素凝苟且。

我下划着聊天记录，看到林素凝给我发了一张周元钧躺在他的怀里，二人光着上半身子的图片。

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段文字消息。

“裴欢欢，你这个黄脸婆根本配不上元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