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漫小说 其他类型 侯门父子白眼狼?失忆主母崩人设萧令仪谢昭全文
侯门父子白眼狼?失忆主母崩人设萧令仪谢昭全文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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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赤丹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令仪谢昭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侯门父子白眼狼?失忆主母崩人设萧令仪谢昭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朱赤丹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侯府主母受伤失忆,还是与妾室和亲生子有关,这般的丑闻不可能外传。现在整个府中,也只有谢衍和萧令仪的两个婢女知晓。沉默片刻,萧令仪对李玄策坦白说道:“前段时间伤了头,忘记了这十年发生的事情。”她说的太平淡,又显得云淡风轻,倒是让这件事显得没什么要紧的。李玄策却一下子便想到之前监察司打听到的消息,放在桌子上的手一下子握紧,半晌后才缓缓放松:“没寻大夫看看?”“看过了,我觉得无碍。”萧令仪笑一笑,“忘了也好,棋盘若总盯着旧棋子,如何下得赢新局?”李玄策抬眸看她,半晌才沉沉“嗯”了一声。“萧家军的事情......我也全忘了。”话说到这里,萧令仪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。她原想徐徐图之,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要紧。她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先旁敲侧击的问一问...

章节试读

侯府主母受伤失忆,还是与妾室和亲生子有关,这般的丑闻不可能外传。
现在整个府中,也只有谢衍和萧令仪的两个婢女知晓。
沉默片刻,萧令仪对李玄策坦白说道:“前段时间伤了头,忘记了这十年发生的事情。”
她说的太平淡,又显得云淡风轻,倒是让这件事显得没什么要紧的。
李玄策却一下子便想到之前监察司打听到的消息,放在桌子上的手一下子握紧,半晌后才缓缓放松:“没寻大夫看看?”
“看过了,我觉得无碍。”萧令仪笑一笑,“忘了也好,棋盘若总盯着旧棋子,如何下得赢新局?”
李玄策抬眸看她,半晌才沉沉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萧家军的事情......我也全忘了。”话说到这里,萧令仪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。
她原想徐徐图之,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要紧。
她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先旁敲侧击的问一问,但既然已经问出口,她便再按捺不住。
“通敌是怎么回事?我父亲绝不可能!”
“我父亲也断不会让十万儿郎枉死!那场仗究竟怎么败的?北狄人何时能破了屠苏城的布防?”
“我父亲......”
可当真要问的时候,萧令仪急急说完两句,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。
她缓了缓,继续说道:“关于萧家军的一切,我什么都想知道......只是不知,你能告诉我多少?”
李玄策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,玄色袖口金线刺绣的睚眦纹正撕咬着烛光。
他想起监察司密档里那叠被他按下未禀的染血战报,墨迹浸透的“通敌”二字下,还压着半枚残缺的虎符印。
窗外传来更鼓声,惊起栖在梅枝的寒鸦。
大约是夜晚的黑和烛光的暖,都与白日里不同,又触及萧令仪最深的心事。
她单手托腮,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李玄策的回答,便轻轻笑了一声:“前几日,一觉醒来,我还以为自己是刚到京城,却被告知已经有了个八岁的儿子。”
“阿鹞......”萧令仪垂着眼,长睫轻轻抖动,连脸上的烛光都跟着摇曳,语调清软下来,“我总是还记得,那年雪原遇伏,你说要给我雕只海东青......现在我看来,那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,却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十几年。”
熟悉的称呼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,李玄策心头微颤,抬眸看她。
“阿鹞,不骗你,我是有些怕的。”
“谢衍——”李玄策下意识想问,这个时候谢衍难道不应该陪在她身边吗?
但很快,他想起侯府的这些糟杂事,又闭了嘴。
萧令仪笑了笑:“现在隔壁屋子里躺着的那女子,正怀着谢衍的孩子。”
李玄策双手无意识握紧,片刻后微哑开口:“你从前也未寻过我。”
“我生了昭儿,失了内功,寒毒压不住,婢女说我这十年有一大部分都在床上躺着。”
萧令仪听着李玄策的呼吸变化,继续说道,“只是我醒来后给自己把脉,感觉那寒毒似乎有些变化。”
“这种变化应该是缓缓的,以至于我从前并未察觉,但现在我看来,与十年前却是很不一样。”
李玄策手掌握的极紧,指甲刺破掌心,他也没有察觉。
若烛光再亮一些,萧令仪便能看到他脸上极其挣扎的表情。
上次见面时还不苟言笑的人,这会儿却是犹豫纠结,似乎只差一点点便愿开口了。
但萧令仪只以为他还是不肯说。
暗暗叹了口气,萧令仪无奈的扯了扯嘴角。
连当年在战场上随口取的小名她都不嫌肉麻的拿出来了,甚至愿意承认自己是害怕,但还是无用。
到底在旁人那里,他们十年没有联系,贸然示好,以李玄策的心机和如今身份,确实难以马上信任她。
可她之前莫不是当真蠢了?萧家军那般之后,她竟一直也不和外面人联系,只将自己囿于后宅之中,竟就认命了么?
“罢了,我知道你也为难。”萧令仪轻笑了笑,推给他一盏茶,“怡嫔娘娘可好?”
“母妃她,都好。”李玄策握紧的手掌忽的轻轻颤抖,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却在萧令仪这句问候中又重新咽了回去。
他艰难的吐完这几个字,又沉默的喝完了一杯茶,便告辞离开。
萧令仪静待片刻,忽抬手用掌风熄了蜡烛。
黑暗中,她轻轻闭上眼睛,掩饰住眸中的泪意。
失忆醒来已有几日,但她一直强撑着从未在人前显出什么情绪来。
刚刚与李玄策的那些话,虽说为了打动对方,但多少也有些她的真情实意在。
尤其她实在没想到,家中的事情竟会这般复杂。
“小姐?”沉璧举着一个小灯笼,站在门口小声唤道。
她一直在门外守着,之前还能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,可这半晌没动静,屋里又忽然暗了下来,这让沉璧难免担心。
“沉璧......我只以为,父亲是被人陷害,又打了败仗而已。”
虽然这个“而已”也是十万将士的命,但萧令仪觉得,最坏也就是这般了。
可今日李玄策这般一言不发的态度,却让她越发谨慎。
看来,萧家军的事情,绝不是那么简单。
绝不只是......一场败仗这般简单。
第二日一早,正院廊下便出现一个陌生的盒子。
两个婢女还围着查看了一番,确认没有危险才拿来给萧令仪。
“《神农百草集》。”萧令仪打开盒子看了一眼,又抬眸去看两个婢女,“我说正院管理松散,你们还觉得不。”
被人无声无息把东西都放门口了,自然不能算是安全。
沉璧和砚心都有些羞愧,当即出去叫了整个正院的下人过来,说清楚了以后正院的规矩。
“都是按小姐说的,从前军营中咱们轮班、巡逻都是这般。”回来后沉璧说道。
砚心补充说道:“这正院也方正,干脆按从前巡逻的路线来安排了。”
萧令仪点点头,却见沉璧又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:“怎么了?”
“老夫人那边今早来人传话,让小姐莫要忘记孝道......”
“听不懂。”萧令仪莫名其妙,她怎么不孝了?
砚心忍不住轻哼出声,又连忙捂住嘴,之后才小声说道:“这是老夫人想让小姐去她跟前晨昏定省呢。”
“没的会磋磨人。”砚心撇撇嘴,又嘀咕道。
沉璧轻轻拽了她一下,又看向萧令仪:“小姐从前都是卯时便去主院请安的,然后和老夫人一起用早饭。”

枕溪居中,谢昭正垫脚取下被婢女收在柜子上的匕首。
刀鞘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红宝石镶嵌的狼首双目如凝固的血滴。
“姨娘看!”他献宝似的将匕首捧到柳琳眼前,“母亲日日枕着它睡,定是极贵重的!”
“我专门将它拿了来!姨娘可喜欢?”
小少年天真却赤诚,甚至还用力扣了扣刀鞘上的红宝石,“不若用这个给姨娘做个耳坠子,定然好看!”
柳琳狐裘下的手指骤然蜷缩——这把镶满北疆战利品的凶器,总让她想起萧令仪从前策马踏破敌营的传闻。
她自小心慕谢衍,原本......她是有机会直接嫁给谢衍为妻的。
但所有人、所有人都说她不如萧令仪,并一遍遍诉说着那个女子在北疆战场上是如何夺目。
以至于她连挣扎一下的权利都没有,哪怕在姑母面前跪着哭求了一整日,也只能换来对方断然的拒绝。
只因为萧令仪太优秀了。
只因为谢衍能娶到一位女将军,那是谢侯府的荣耀!
她死死盯着那匕首,刀柄缠绕的犀牛皮早被摩挲得发亮,像条随时会暴起的毒蛇。
都已经死了爹妈,自己身子也毁成那般了,还能勾的谢衍总惦记着,真是......该死......该死!
“这般凶器克亲!”柳琳豁然抬头,掐着谢昭肩头推到窗边,“扔进西角门恭桶,用秽物镇了煞气!”
谢昭盯着匕首吞了吞口水。
刀柄残留的温度渗入掌心,他总觉得有些熟悉。
就像是......他曾经发热整夜,有一双略粗糙的手握着他时的触感。
一闪而过的记忆,却被肩头猛然加重的疼痛打碎。
“快去!”柳琳指甲陷进他皮肉,又温声哄骗,“你父亲前几日还说要立你为世子呢!”
“世子!姨娘,当真吗?”谢昭眼中闪过兴奋,“那以后、以后我和酆晨轩、郎梓航他们一起玩的时候,他们就不会笑话我不是世子了!”
“对,乖,快去吧。”柳琳咬紧嘴唇,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。
什么女将军,什么英姿飒爽,那般宝贝的随身匕首就要被亲生儿子泡进粪水中,真是想想就让人开心啊!
萧令仪踹开枕溪居大门时,目光便正对上柳琳得意非常的脸。
金丝楠木恭桶倾倒在外院,腥臭液体泼湿谢昭杏黄衣摆。
少年正在鼓着掌大笑,任由所有秽物淹没那把匕首。
他还尤显不够,命小厮去多寻几个恭桶过来,要将那匕首彻底埋住才好。
萧令仪大步过来,擒住他手腕反剪:“你做了什么?”
“什么?你干什么!”谢昭挣扎间起来,身子扭向柳琳大喊,“姨娘救我!”
柳琳好整以暇的抚了抚衣袖上的飞毛,“啧”了一声:“姐姐这是在外逞不了威风,便只能在自己亲儿子身上动手了吗?”
“怎对昭儿下手一次比一次重,真没见过你这般做母亲的!”
“而且若当真是宝贵之物,难道不应该好好放着?怎就轻易被昭儿取了来?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,姐姐,对自己儿子还这般小气?”
柳琳似笑非笑说完这些,便轻轻举起帕子捂在了鼻间,再看那匕首的时候眉目间全是嫌弃。
萧令仪看了眼谢昭:“以后我会下令,不许谢昭迈进正院一步。”
“哎哟,姐姐这话说的,有没有拿昭儿当儿子哦?”柳琳又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。
这话彻底点燃了谢昭。
“她不是我母亲!”谢昭尖利的喊道,“我不要做她的儿子!她不配!什么正院!我再也不去了!我没有母亲,我没有母亲!”
萧令仪原本是没什么所谓的,但突然之间,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的一抽,像是寒毒忽然发作,冷涔涔的疼的要命。
疼的她瞬间没了力气,谢昭挣扎跑开,却又反身对她吐了口口水:“呸!”
看着被污秽之物沾染的失去往日光泽的匕首,看着谢昭一头扑进柳琳怀中撒娇,再看看柳琳扭曲得意的脸,萧令仪忽然笑了。
她一手按住还在抽疼的心脏,低声问道:“这是你的儿子吗?”
自然没人应她。
她却又问道:“这就是你想要的儿子吗?”
“小姐......”沉璧在一旁,心疼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。
她不顾脏污,急急走过去捡起那匕首,又用袖中手帕去擦,可擦不净,便又匆忙跑去找水。
刚刚帮忙搬恭桶的小厮都吓的跪在了地上,谢昭却还在喊道:“你连那脏臭之物都这般宝贝,却连亲生儿子也不心疼一分!”
“小姐不心疼你?”砚心气的发抖,这会儿听到谢昭的话,怒火上头,直接喊道,“那匕首是你外祖母的遗物!更是当年小姐用来自己刨开肚子生下你......”
她说着,忽然泣不成声。
谢昭呆住了。
萧令仪却在此时感觉紧皱的心脏猛的一缩,继而又缓缓舒展起来。
就像是......无所谓了。
有一种执念,带着对她心脏和感情的桎梏,忽然就消散了。
她缓缓站直了身子,手指从心脏位置缓缓落到小腹处,又对着谢昭勾了勾嘴角。
“生你是我情愿,血肉之债我也不必你再偿。”
萧令仪温和说道,完全忽略因寒毒在凝在指尖的冰霜,“谢昭,以后,你我二人,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谢昭呆呆的睁大了眼睛,嗫嚅着想喊一声“母亲”。
柳琳却在此时抱紧了他,很是愤愤不平:“一个死物罢了!就如此宝贵?竟为了它连昭儿都舍得不要......”
“夫人这般冷硬的心肠,我实在自愧不如,您既不要了昭儿,那以后,昭儿便是我的亲生儿子!”
萧令仪淡淡看了她一眼,懒得与她多说一个字,瞧着沉璧已经捧着匕首回来,便转身就走了。
她来此的目的便是寻回匕首,如今,倒是多了一层意外之喜。
“母亲!”谢昭急切的声音响起,似乎还带了些悔意。
但萧令仪已经不在乎了。
只是下意识的,脚步还是稍稍顿了一下,随后,她大步离开了枕溪院。
“小姐,奴婢......奴婢发现一件事。”
沉璧跟在她身边,见四下无人,便小声急切的说道,“这匕首,这匕首......”
她说不清楚,便干脆拿出来,在刀柄的地方抠着红宝石轻轻一转——
咔哒一声,竟探出个暗格来。

崔氏的龙头杖砸碎茶盏时,萧令仪正倚着门框看檐角冰棱折射的晨光。
碎瓷溅上狐裘下摆,她随手掸了掸,仿佛掸去一粒尘埃。
“怎么,不让人三催四请,侯夫人便忘了晨昏定省的规矩?”
崔氏浑浊眼珠剜过萧令仪松散的发髻,“萧家的教养当真让老身开眼!”
崔氏的龙头拐重重杵在地上,但萧令仪神色未变,只含笑看着她:“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?”
“好好好,病这一场你越发放肆了!”崔氏眼睛一瞪,“给我跪下!”
萧令仪微微歪头,又笑起来:“我来给母亲请安,母亲一切都安便好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“萧氏!你当真以为我们谢家不敢休了你?”
崔氏丢了面子,越发恼怒,“你......你不许走!你给我跪下!”
“来人,给我拦住她!”
随着崔氏的怒吼,几个家丁上前,站成一排挡在萧令仪身前。
她看了几人一眼,又回头去瞧崔氏:“母亲当真不许我走?”
“萧氏!你如今竟一点礼仪不知了吗!”崔氏的龙头杖怼出巨响,面色逐渐阴沉,“过来,跪下!”
“我为何要跪?”萧令仪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。
她微微蹙眉,“我又在跪谁?”
“你......”
“我父母教我跪天地君亲,可没教过我跪——”萧令仪轻轻勾唇,语调轻蔑,“腌臜泼才。”
“反了!反了!”崔氏踉跄跌坐太师椅,嘶声尖叫,“把这忤逆的贱妇捆去祠堂!”
十二名家丁持棍围成铁桶,却在对上萧令仪眼神时齐退半步。
萧令仪轻声细语,手指却抚上一直放在腰间的匕首刀柄:“当真要动手?那还请婆母不要怪我,毕竟是您先提及我父母。”
崔氏一滞,随之更怒:“你还敢提!若不是受你那对好父母连累,我衍儿如今怎会连个官职都无!”
“那是谢衍没用!”萧令仪抬眼看她,“整日里不是与妾室厮混便是板着脸训人,他还想做官?做梦吧!”
“你!”崔氏直接站起身来,龙头杖直直指向萧令仪,“萧氏,大胆!”
“我今日就大胆了你又如何?”萧令仪对眼前的老夫可没半点感情。
对方不作威作福,她还能怼上个面子情。
可一来便让她跪下,还辱及她的父母,萧令仪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?
在崔氏一拐杖打过来的时候,她不闪不避,抬手接住。
直接目视着崔氏的眼睛,萧令仪咧嘴一笑,猛的将龙头拐往后一推!
“哎哟!”崔氏踉跄两步,若不是身边两个嬷嬷扶的及时,险些便要跌坐在地上了!
但就这般,崔氏也摔的不轻,被两人拉着半晌才站起身来。
萧令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。
越是这般,崔氏越是大怒,开口骂起萧令仪来更像是发了疯一般:“北疆蛮子养出的泼妇,竟敢与婆母动手!”
“萧家连一个女儿都教不好,又怎么能管好军队?难怪吃了败仗,死了倒是干净!”
“明日老身就让衍儿开祠堂除了你的名,让你做谢家弃妇!”
“连亲儿都厌弃你,可见是天生不配为母!”
“也是你命里带克,与你感情好的父母都早死,唯一一个儿子还厌恶你!”
“萧氏!你也就配过这样的生活!你这疯妇,怎么没随你那爹娘一起去死!”
崔氏一通嚎完,才发现厅中静的吓人。
她愣了一下,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“咔嚓”声。
定睛看去,竟是萧令仪手按着的一个木制小几开、开裂了!
崔氏被唬一跳,愤怒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。
但她依旧强装着镇定,虚张声势的喊道:“怎么?萧氏?你还敢殴打婆母不成?”
“不是。”萧令仪淡声说道。
崔氏才松了口气,却见她猛的一拍小几。
好好桌子顿时四分五裂,而萧令仪抬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桌腿,大步就冲着她走来!
啊!这还能不是想打她?
“她疯了!她疯了!快拦住她,拦住她啊!”崔氏吓的大喊,下意识的使劲儿往椅子上缩去。
两个嬷嬷才上前,便被萧令仪一脚一个给踹飞了出去。
但稍微阻拦这一下的功夫,周围的婢女和家丁也都冲了上来,挡在了她身前。
“刚刚我想走,婆母便这般拦了我一次......”萧令仪勾唇,清冷眸中却毫无笑意,“但现在,婆母怕是拦不住了!”
崔氏吓的忍不住尖叫一声!
她眼睁睁看着萧令仪杀神一般,人挡杀人佛挡杀佛,只拎着一个桌子腿便孤身干翻了十几个家丁,忍不住大喊道:“你、你不是武功尽失吗!”
萧令仪懒得答。
不过几息的功夫,主院所有的下人都躺在了地上。
萧令仪抬眸,对上崔氏的眼睛,一步一步,迈过人群,边走边道:“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次。”
“什么?”崔氏下意识想躲,但、但她却不知道能躲去哪里。
“嘭”的一声,桌腿从她耳边擦过,直直将她太师椅的椅背戳出个洞来。
她“啊!”的一声尖叫,鬓边发丝都被劲风扫的松散了下来。
“萧氏!你克死父母害惨萧家军,如今连婆母都要杀吗?”崔氏色厉内荏地嘶吼,“谢昭宁肯认旁人做娘也不要你,你这般疯癫——”
寒光乍现。
匕首擦着崔氏耳畔钉入椅背,斩断的银丝假髻纷纷扬扬如雪。
萧令仪掐住老妇咽喉,眼底血色翻涌:“再说一遍。”
“你父母家人死得好啊!!十万萧家军喂了北狄野狗......”崔氏癫狂大笑,“活该你这丧门星!无父无母,无亲无故,连亲儿有也似无,哈哈哈哈哈哈!”
“喀嚓!”
萧令仪徒手捏碎太师椅扶手,木刺扎入掌心也浑然不觉。血腥气混着一幕幕碎片画面呼啸而来——
母亲战甲上的箭孔,父亲断刃上的血锈,还有襁褓中谢昭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的模样。
“啊!杀人了!”
突如其来的尖叫打破死寂。
小少年扒着门框发抖,看着萧令仪染血的手掌按在崔氏颈侧,仿佛看见恶鬼罗刹。
萧令仪缓缓转头,沾血的碎木从指缝簌簌而落。
她望着谢昭惊恐的眼神,忽然摇晃了两下,整个人便昏厥过去。

圣旨怎会这个时候来?
众人面面相觑,崔氏已经在他们背后吼道:“还不快去接旨!”
这侯府众人,对皇上的畏惧有些太过了。
一边往前厅走着,萧令仪一边沉思着。
她没看错的话,刚刚崔氏脸上的惊惧竟像是要发生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一般。
“你以为你现在多安全?”
谢衍走在她身边,忽然微微倾斜身子低声说道,“皇上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萧家军余孽。”
萧令仪险些回怼一句“你才是余孽”,但此时口舌之争无益。
她失去了十年的记忆,忘记了家族颠覆的始末,现在还需按兵不动,查探清楚了再说。
但无论如何,她都相信,父亲绝不会做那通敌卖国之事!
“臣谢衍,接旨。”
萧令仪随着谢衍跪在来人面前,便听到那位公公用一种略带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:
“奉天承运皇帝制曰:朕闻《礼记》有云‘修身齐家,而后治国’,今查武安侯谢衍治家不严,致嫡子落水而嫡母蒙冤,萱堂失序,妾室猖狂。冰湖救子本为慈母天性,竟成妻贤夫祸之谶。”
萧令仪微微一愣。
景明帝这意思,似乎并不是要责怪她这个萧家后人?
“一责:谢衍身为人父不能护子,身为人夫不能正家,着闭门思过十日,停俸半载。当以扫尘之帚自省,若再纵恶仆欺主、宠妾压妻,朕当亲拆尔府麒麟兽首!”
谢衍放在地上的双手忽然攥紧,头更深的低了下去。
“拆麒麟兽首”?这是皇上在敲打他,暗示侯府中一切皇上都能知晓呢。
“二褒:侯夫人萧令仪临危救子,宁碎冰骨不堕将门风范,颇有抚远大将军遗风。赐鸾凤衔珠步摇一柄,《神农百草集》孤本十卷,复其正二品诰命服制。”
萧令仪猛然抬头,在看到那位公公看过来的目光时又连忙低头,收敛心神应道:“臣妇领旨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,臣妇,叩谢陛下——”
“复其诰命”,她之前还被下了侯夫人的诰命?
那现在,她要再行事可方便多了。
而且听起来,景明帝的圣旨中,竟像是对萧家颇为赞扬似的......
“侯爷?接旨吧。”传旨的内监提醒道。
“臣......臣领旨,谢恩。”
谢衍哑声,喉结滚动三次才吐出完整的句子。
跪在后面的崔氏被人扶着站起,还想与那位来传旨的内监拉拉近乎。
但那内监看也没看她一眼,只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带来的两个锦盒递到萧令仪眼前。
“多谢大人。”萧令仪亲手接过。
那内监笑眯眯说道:“今儿咱家出来之前,皇后娘娘还特地让咱家传句话,说许久未见萧夫人了呢。”
“是臣妇的错,明日定进宫与娘娘请罪。”萧令仪笑道。
内监笑着点点头,接过沉璧递上的荷包捏了捏,便满意的一甩拂尘:“好了,咱家也该回去了。”
像是想起什么,他走了两步,又回头与萧令仪说道:“皇后娘娘还说,这偌大一个侯府啊,没个当家主母不行,还得萧夫人多操心操心。”
“是,臣妇记住了。”萧令仪面上笑意不变,心中却是一凛。
皇上的圣旨不可能是才写的,但她回将军府的决定,也不过刚出口了半个时辰而已。
这么短的时间,皇上便已经知道了,还使人来敲打她......
罢了,将军府既回不去,她便将这武安侯府打造成自己的地盘也不错。
恭送那内监离开,谢衍便黑沉下脸来,一声不吭的甩袖便离开了。
萧令仪慢条斯理的坐回去,看向躲在一旁的柳琳:“中馈的对牌,府里的账册,一刻钟内给我送来正院。”
“你......侯爷都没发话,你......”柳琳还想争辩,却被崔氏的声音打断:“给她。”
萧令仪含笑看向崔氏,颔首:“多谢母亲。”
“还要劳烦母亲一件事,皇上既让侯爷闭门十日,母亲便多提醒着侯爷些,莫要再被皇上斥责便不好看了......”
眼睁睁看着崔氏和柳琳面色都难看起来,萧令仪舒畅的站起身:
“好了,我也该回去了。沉璧,把刚刚找出来的东西造册放好,再看看还少些什么,回头找侯爷给咱们补一下。”
“还有纯姨娘,先挪去我院子里住着吧。”
“对了,我瞧着正院的下人怎这般松散?你没与他们说过我的规矩吗?”
萧令仪一句一句说着,慢慢便出了正厅。
柳琳这会儿才舒出一口气,又含泪看向崔氏:“姑母!便任由她这般欺辱咱们么?”
“蠢货!”崔氏面色不虞,低声骂道,“你没听见圣旨吗?这会儿与她争什么!”
“姑母,不是说皇上很嫌恶萧家军吗?怎么我刚刚听着......”
“听着不对便记住!只嘴上也莫要胡乱说了去!”
崔氏打断柳琳的话,深深吸口气,又劝道,“萧氏这身份太敏感了,她和衍儿不会长久,这侯府主母,早晚是你的位置。”
“是,姑母也累了吧?我扶你去休息。”柳琳温顺的说道。
崔氏摇摇头:“先去看看昭儿,他刚刚痛的起不来床......哎!”
柳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,口中却说道:“真是没想到她这般狠毒......昭儿上次落水还没好全,今日又受伤,可真像是在我心上割了一刀......”
*
“嫁妆少了三分之二,便是算上找回来的,也有一半之数再不见了。”
合上账册,萧令仪皱紧了眉。
她不解的问两个婢女:“我为何会同意把自己的嫁妆给谢衍用?”
“侯爷说......要找人疏通关系,求皇上莫要对老爷做判处,但是侯府财力不够,让小姐拿、拿了钱财出来......”沉璧小声说道。
砚心却愤愤不平:“起初他还都与小姐说一声,等小姐去给他拿,但是后来,他都是想去取便自己到库房去取,甚至不和小姐说了!”
“我也不管?”萧令仪依旧觉得不可思议。
怎么,才短短十年,她便已经被磨成了那般木讷的性子?
砚心顿了一下,咬着唇说道:“小姐这些年常被寒毒困扰,每次被大公子一气,便会寒毒发作,躺在床上起不来身。”
寒毒,萧令仪记得,那是她幼时被北疆人暗算中的毒。
也是因为这,她才下定决心学医,但却始终对自己的毒束手无策。
只是她刚刚给自己把脉,怎么觉得,这些年下来,那寒毒没有一丝变好,反而檀中穴碰到便会刺痛难耐,像是掺杂了新的毒......

两个婢女惶恐的互相对视一眼,下一瞬,砚心疯狂喊着“大夫”夺门而出。
一刻钟后。
萧令仪蹙着眉从大夫手中收回手臂,仰头看着站在她床边的几个人。
比她印象中老了许多的谢衍,以及她完全不认得的、所谓的亲生儿子谢昭。
大夫捋着胡子叹气:“侯夫人后脑的伤极重,寒毒也一起发作,这般失忆......老夫也不知何时能好。”
失忆?
萧令仪微微蹙眉。
在此时她的记忆中,她还是那个十六岁奉旨从边关回京做“质子”、同时也要嫁人了的少女,忽然就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,让她实在接受不能。
而且,她能感觉到,自己在看到谢昭这个儿子时,陌生之余还有一种深深的厌恶,似乎身体本能的并不想看到他。
甚至于,在看到明明应该深爱的谢衍时,她心中也有一股戾气横生,烦躁的很。
萧令仪从来相信自己的直觉,她现在也没让这对父子开口,只一指房门:“你们先出去。”
“母亲!”谢昭不满的喊道。
萧令仪现在对他可没半点温情,眼睛一瞪便吼道:“出去!”
“你......我还不愿意来呢,哼!”谢昭一甩袖子,气呼呼的先走了。
谢衍则细细查看了萧令仪半晌,这会儿只说了一句“那你先好好休息”便也离开了。
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,萧令仪抬眼,对着两个均欲言又止的婢女问道:“谁先说?”
“小姐......”砚心称呼倒是改过来的很快,但她却吞吞吐吐,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。
还是沉璧跪在她床前,一边磕头一边叹道:“求小姐恕罪,奴婢......”
“你且将一切从实说来。”萧令仪闭了闭眼睛。
她刚刚已经试过,曾经日夜不缀苦练十年的武功此时在体内几乎半点儿不剩。
而且,她小腹上一道疤痕做不了假......
可惜就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在听着沉璧一句句的诉说中却愈发愤怒。
什么叫,为了生谢昭,她自刨肚子,还废了所有的武功保他平安出生?
什么叫,她父母六年前战死,又被传言是通敌叛国,十万萧家军全军覆没,还连一个好名声都没留下?
什么叫,她父母刚去世,谢衍便纳了表妹柳琳做妾,而柳琳深得谢昭喜欢,谢昭没事就去她那里待着,甚至还被人不止一次听到他小声唤她娘?
萧令仪怒火中烧,一把扯下床帐上的流苏,豁然坐起身来。
也是此时,一个婢女忽然冲进来,蓬头垢面的对萧令仪喊道:“求夫人救救纯姨娘!她、她就要不行了,她快死了啊!”
“什么纯姨娘!”萧令仪现在满心都是愤恨和悲伤。
她就像是眼睛一闭一睁,十年悚然而过,她所在意的一切,她的父母、家族,都没有了!
甚至她曾经以为是一生所爱的那个人,如今都有了一后院子的妾室!
甚至还放任其他女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?!
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啊!
还是少女心性的萧令仪鼓着脸,抬手将枕边的玉如意直接摔在了地上。
来报信的小婢女吓的尖叫一声,砚心和沉璧却是忍不住眼眶一热,丝毫不觉得害怕。
这些年,她们看着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姐逐渐沉静下来,心里不是不遗憾的。
沉璧年纪最大,缓了缓情绪上前温声劝道:“小姐,纯姨娘从前与您交好,您现在穿的寝衣和袜子,都是纯姨娘做的。”
萧令仪顿了一下。
她刚刚醒来便察觉,身上的寝衣柔软舒服,但并不陈旧。
这是有人把新做的衣物用手搓皱、又反复清洗后才会有的质感。
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。
玉如意碎响未歇,萧令仪已赤足踩上满地冰凉的瓷片。
碎渣刺入脚心的锐痛让她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——这是她幼时在军营养成的习惯,用皮肉之苦镇压心火。
“带路。”她一把扯过屏风上的狐裘裹住单薄寝衣,后脑未愈的伤口渗出猩红,顺着脖颈蜿蜒而下,在雪白裘毛上绽开点点红梅。
两个婢女张张嘴想劝,但也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,应了一声便连忙上前搀扶。
柴房阴潮之气扑面而来时,萧令仪险些被门槛绊倒。
沉璧搀扶的手还未触到她臂弯,就被一道软糯嗓音截住:“姐姐病中还要为个罪妾奔波,当真菩萨心肠呢。”
萧令仪冷眼回头。
柳琳倚着朱漆廊柱,石榴红裙裾下露出缀满东珠的绣鞋。
她指尖绕着谢昭的羊脂玉佩,那是去年萧令仪亲手雕了半月,在儿子生辰时送出的礼物。
不过现在的萧令仪已经不记得了。
冷冷收回目光,她便准备跨入柴房门槛,却又被柳琳叫住:“侯爷有令......”
萧令仪只觉得她聒噪非常,脚下一点一勾,几块小石子便携着破风声,直冲柳琳方向而去。
柳琳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识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块小石子击向自己膝盖和手肘。
她不受控制的“哎哟”一声,手中玉佩一丢,随后人噗通就跪在了地上。
“萧氏!”柳琳膝盖怼上一根尖利的碎玉片,当即痛的失去理智,声音尖利,“你敢不遵侯爷之命,就不怕侯爷休了你吗!”
“那我就先休了他!”
萧令仪说着,已经走进柴房大门。
血腥气混着霉味涌出,温玉纯蜷在稻草堆里,月白襦裙浸透暗红,腕间还戴着萧令仪去年赠的翡翠镯子。
那是及笄时自己便戴在身上的东西,若非关系好,自己应该不会送出。
叹了口气,萧令仪扯断衣袖塞进温玉纯口中防她咬舌,小心的把温玉纯用狐裘包住。
指尖搭上浮肿的腕脉,萧令仪便蹙紧了眉:“沉璧,我的银针还在吗?”
见沉璧点头,萧令仪继续吩咐:“去取来,顺便烧热水,砚心拦着门外那些魑魅魍魉——就说我说的,今夜擅闯此者,按北疆军规论处。”
当谢衍闻讯赶来时,正看见他的妻子跪坐在血泊中。
她发间冰碴混着血水滴落,却将温暖的裘衣全裹在昏迷的温玉纯身上。
染红的银针在她指间起落,恍惚仍是当年沙场点兵的萧家女将。
“你竟还记得医术。”他瞥见温玉纯渐稳的呼吸,语气复杂。
“忘了什么,我也不会忘了这个。”
萧令仪冷笑一声,屏气将最后几针扎完,又蹙眉思索片刻。
刚刚沉璧说她生完孩子之后经脉堵塞,再不能运行内功,更是因为寒毒时不时的发作难以动武。
但她刚刚行针时却感觉七经八脉气流涌动正常,并无阻塞之感。
只是内功丝毫不剩,需要重新修炼。
得先寻个安全的地方,好好查一查,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再将武艺练回来护身才好。
想好下一步要做的事情,萧令仪才站起身,缓缓回头看向谢衍。
“我竟不知道,谢侯爷是个连自己子嗣都不在乎的人。”萧令仪微微勾了勾唇角,“更不知,现在的御史台竟这般废物,宠妾灭妻竟都无人敢参奏一本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