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他的承诺，我也露出一抹苦笑。

最开始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

可是现实却一次次让我无功而返，所有的人都在劝我，收了钱别和林家作对。

“叔，不止我，还有队里的兄弟也会替小淮讨个公道的。”关昊眼中闪烁着火焰。

一时间斗志昂扬。

“可......”

我还有一些犹豫，毕竟报警和法院，都去过了，皆是无功而返。

连网络上面的视频和照片都是林睿上传的。

林家在这片地方，竟然可以嚣张到此等地步，让我也觉得匪夷所思。

“嘟嘟......”

我放在口袋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。

难不成又是......张泽！？

疑惑着拿出手机，这号码赫然是景淮班主任打来的。

难不成是学校那边有新消息了？

我连忙接通了电话：“老师，是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
“景淮爷爷，我打电话只是想来劝劝你，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吧！孩子也不能一辈子不上学，躲在屋里啊！”

又是来劝我的。

眼中刚燃起的希望，在这一刻，如同灰烬般飞走了，我鼻头一酸，语气也有了些怒意。

“就此作罢？那他们对我孙子的伤害呢？也算了吗？”

“我这是在好好跟你商量，你不要敬酒不吃，吃罚酒。”

此刻老师说话的语气也有了些不悦，可能对方也没想到，过了这么多天，我还是这个想法吧！

“商量？”我望着面前的这扇门。

这时候我也在想，如果这件事情就此停歇，景淮会不会觉得真的是他的问题。

他所受到的歧视、殴打、谩骂，又或者其他的欺负，都是他做错了？

“老师，请你转告林睿爸爸，这件事情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”

我语气强硬，这件事丝毫没有扭转的余地。

“景淮爷爷，那你知不知道，整个市的学校，或多或少都有林家的投资，你如果依旧这样的话，那周景淮这辈子就算完了。”

连学校都这样维护林睿？

“市里读不了，那我们就去省里读，这个公道我必须要。”

“省里？”

听见这话，老师的语气也有了些诧异：“这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。”

孙子被同学欺负，我去被各方施压，可我却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。

就在这时，关昊走到了我的面前，伸出手来，示意我将电话给他。

随即我就将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。

“这是你的意思，还是学校的意思，又或者是林家的意思？”

关昊疑惑开口。

“你又是谁？这跟你没关系，不要引火烧身。”

“那就免谈。”关昊怒火滔天，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。

看着他紧咬牙关，我也叹了口气：“这段时间，都是这样的，所有的人都在劝我......”

“叔......”

关昊口中的话还没说出来，手里的手机倒是率先响起。

依旧是老师打来的。

我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选择接通了对方的电话。

“我想，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......”

“老爷子，是我。”

电话对面的语气嚣张，甚至有些嘲讽。




几番坚持下来，老师总算是同意让那个叫林睿的孩子，以及他的父母来了学校。

林睿的父亲林安远一进门，目光扫过我后，就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旁边。

“周景淮爷爷是吧？”

林安远的语气有些傲慢，甚至是嘲讽。

我下意识的觉得，有其父必有其子。

他睨着眼看我，语气多有不快：“说吧，要多少钱？”

钱？

他是不是觉得，所有的事情，都能够用钱来摆平？

想到这里，我的左手紧紧攥着，任由指甲嵌入我的肉里。

“我不要钱，我只想让你家孩子给我孙子，道歉！”

道歉，也不是很难的要求吧？

可林安远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：“这里有一万，我儿子，绝对不会给贱民，道歉。”

他说着话，直接就将手里面的钱扔了出来。

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脸上。

此刻我的老脸一红，却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对方的羞辱。

“我不要你一分钱，我只要一个公道。”

“公道？”

林安远觉得这句话有一些好笑：“在这片地界，老子就是公道，你这老头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，给你钱，你就收着。”

一边说着，林安远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张卡：“这里面还有三十万，够买你们爷孙这身贱骨头了吧？”

银行卡打在我的脸上。

明明那么薄的一张卡，此刻却让我觉得疼痛无比，就好像有一股热源在我的脸上灼烧。

怒意在心中沸腾。

我伸手直接将林安远给推了出去。

虽然现在的体格不如以前了，但我好歹也是退伍老兵。

林安远被我推了个趔趄，直接退了好几步这才停下。

“我去你大爷的，死老头，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！行，那这钱你也别想要了。”

他脸色一沉，直接带着林睿就要离开办公室。

就在这瞬间，林睿还回过头来，给我做了个鬼脸。

他好像是在嘲讽我，连给孙子讨个公道都做不到。

“景淮爷爷，我都给你说过了，这个公道你讨不了。”

老师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了。

因为这些事情，孙子被停课了。

我带着孙子离开了学校。

可就在回家的路上，林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。

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孩子。

有两个已经和我都差不多高了。

“死老头，就你要我道歉是吧？”

林睿步步逼近，我将孙子护在了身后：“你们想做什么？”

“做什么？我就想让你看看，我们在学校是怎么对你孙子的。”

林睿的一声令下，几个孩子疯跑了过来，两个人将我钳制住。

而其他人直接将我孙子压在地上，将他的脸凑在了......林睿的鞋上。

看着这一幕......




我只觉得胸腔中有股怒火在燃烧。

年轻时当过兵，所以我的体质比起这些年轻人来说，好的多。

挣脱开身边的两个人，我直接冲上去，将林睿推开。

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，手磨破了皮，渗出来了一些血。

“死老头，你竟敢推我？你们给我打，打死我负责。”

听见林睿说出这种话时，我才明白，有的人就是纯粹的恶。

我的体质虽然比起一般人来说，健硕一些，可现在毕竟上了年纪。

更何况，双拳难敌四手，我就这样被几个孩子围在那里打。

甚至年长一些的孩子，手中还握着棍子。

几闷棍落在我的身上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。

不是因为被打，而是因为，我的孙子......

景淮此刻被吓得瑟瑟发抖。

也不知道被打了多久，林睿这才让其他人停手。

“死老头，你刚才不是挺牛吗？还敢推我。”

林睿说着就往这边来，他照顾着旁边的几个孩子将我的手给扯了出来。

随后他直接握着棍子，像我的手一下一下敲了上来。

这种报复，只是因为，我让他磨破了一层皮。

此刻我也可想而知，景淮平时在学校到底受到了何等的欺负。

在接连几下后，林睿还觉得不解气，直接蹲下来，将我的小指给硬生生掰折了。

手指骨折断裂的疼痛，让我疼得直冒冷汗。

景淮见到后，也立刻抱住了林睿的腿：“不要，不要打我爷爷，不要打......”

听着我孙子的祈求，林睿甚至还变本加厉了起来。

“喂！你们干嘛呢？”

听见远处的呵斥声，林睿直接撒腿就跑。

看来，这种经历他有过不少。

路人将我和景淮送到了医院，我也做了伤情鉴定。

鉴定结果为十级伤残。

我想为我的孙子讨个公道，最后却被施暴者打成了十级伤残。

景淮坐在旁边，轻轻抓着我的手，问着。

“爷爷，你疼不疼啊？都怪我，要不是因为我这个扫把星你也不会受伤。”

听见他这样比喻自己，我脸色也是一沉：“景淮，不关你的事，你可是爷爷的福星。”

“我要是福星，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？”

景淮问出这个问题时，我也怔住了，我大概已经猜到‘扫把星’这种词汇是谁教他的了。

“谁说的？”我太过愤怒，所以没控制住声音。

而旁边的景淮也被吓得大哭了起来，他直接缩进了角落：“我......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他的反应，熟练到让人心疼。

这种反应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。

看着他的样子，我心绪复杂。

因为林家是当地的龙头产业，所以我找学校讨说法的时候，他们包庇他。

因为林家有钱，所以我找林睿父母要个公道的时候，林安远用钱来羞辱我。

可我的孙子呢？

就这样收了钱息事宁人吗？

不！我做不到。

明明他的父母，是烈士，可在学校里面他却别人嘲笑没有父母，甚至还称他为扫把星。

我选择了报警。

可......



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
我的语气瞬间警惕了起来，生怕对方在说出什么话来。

“老爷子，出来见个面，不是什么很为难你的事情吧？”

见面？

他又想做什么？

不过也好，正愁没有门路找他，他先自己找上门了。

“好！”

我直接答应了：“在哪见面？”

“老爷子，我一会儿让人过去接你，你跟他走就行了。”

林安远说完后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站在旁边的关昊，眉头紧蹙，似乎他也察觉到了一股危险感。

“叔，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去就好。”

“没关系，叔，你不用担心会麻烦我，周凌以前，也帮过我不少的忙。”

“这......好吧！”

很快，保镖就将我和关昊带到了林安远的面前。

这似乎是一间废旧的厂房，在林安远的面前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。

他伸出手，旁边的保镖就将一张纸放在了他手中。

林安远将纸放在了箱子上，轻轻敲了两下：“老爷子，这个赔偿协议签了吧！”

看着那张薄纸，我脸色也是一变：“我说过，我只想要一个公道，这张纸我是不会签的。”

“死也不签？”

林安远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威胁，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。

“死也不签。”我一字一顿的回复他。

“好！很好。”林安远直接抬了抬头，我感觉到脖子上面有了一股力道，身后的保镖直接将我按在了木箱上。

果然，有其父必有其子。

“你们想做什么？”关昊也上前一步，想要拉开我身后的保镖。

只是双拳难敌四手，关昊很快也被几个保镖制服了。

“你们疯了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？”关昊怒喝道。

林安远眯了眯眼：“他是谁，很重要吗？他有什么资格能让我知道？”

“他可是烈......”

关昊要继续说下去时，林安远嫌他吵闹，让人拿东西堵住了他的嘴。

“呜呜......”即便是被堵上了嘴，可关昊依旧想要阻止林安远。

“你想怎么样？”

我的脸被压得生疼，记得有张照片里，景淮也是这样被人压在了地上。

这样被束缚着，就如同案板上的一块鱼肉，任人宰割。

“你把视频放在网上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，我想怎么样？”

林安远眼神中有股怒火在窜动：“因为你这个死老头，我最近损失了好几个亿，特么，现在还要赔钱给你。”

想着这些，林安远就更加气愤了。

视频......

什么视频？

我思考着。

忽然想到了邻居拿给我看的视频。

那不是，他们先上传的吗？故意嘲讽我，没有能力给孙子讨个公道。

“那个视频，不是我放的！”

“不是你放的？”林安远冷笑一声，“难不成还能是我儿子放上去的？”

他脸色一变，直接接替了保镖，用力压在了我的脸上。

“你们这种贱民，要得不就是钱吗？一万不够，给你一百万够吗？”

我被束缚在身后的手，紧紧攥着。

“还不够？那你要不要，看看这个......”

林安远说着，就放开了我，随后拿出手机抵在了我眼睛前。




最近孙子的行为有些反常。

当我抬手抚摸他的头时，他立刻吓得后退几步，用手挡住自己的脸，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。

每天从学校回来后，就将自己锁在房间中，连晚饭都不吃。

早上送他去上学时，他总会拉着我的衣角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我，试探着询问：“爷爷，我今天可以不去上学吗？”

起初，我只是觉得他刚上初中，有些不适应。

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异常。

直到某天，我打扫孙子房间时，一张照片从书内掉了出来，正好摆在了我的面前。

照片里，我孙子被放倒在了地上，另外一个孩子坐在凳子上，用脚踩着孙子的脸。

看着孙子已经微微泛红的脸，我拿着照片的手也有些颤抖了起来。

而照片里面还有五六个孩子，或是站在孙子面前，又或者是往他脸上涂抹着什么东西。

整个画面，让我的大脑空白了几秒。

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，可心脏却微微发疼。

直到这一刻，我才想清楚，孙子这段时间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欺负。

我握着照片的手此刻也收紧了几分，甚至连照片都有一些变形了。

“爷爷。”

孙子放学回来，站在我的身后，略带哭腔开口。

我转过身，看着孙子满脸淤痕，在这瞬间我血压攀升，气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。

经由我几番引导，孙子这才敢说出实情。

霸凌他的人叫林睿，是本地龙头企业董事林安远的儿子。

仗着家中有一些钱，林睿经常在学校欺负同学。

林家只需要在他惹出事端后，砸些钱就能息事宁人了。

这也导致林睿更加变本加厉，一些父母实在没有办法，也只能带着孩子搬家转学。

当林睿知道我的孙子父母早亡后，也将霸凌的矛头对向了他。

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到现在的随意凌辱，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。

他们之所以这样做，是因为我的儿子儿媳都去世了。

可我儿子儿媳也是在任务中为国捐躯的。

他们怎么敢这样的？

知道事情原委后，我大清早就带着孙子去了学校，想要找学校讨个说法。

“景淮爷爷，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受点伤很正常，没必要这样斤斤计较。”

老师语气平静，一副只要没有闹出人命，就与之无关的态度。

“这是小伤吗？”我说着就将孙子拉了过来，将他护在怀中极力争辩着。

“不是我说你，都一把年纪的人了，还这么不懂事？”老师语气中也有了几分怒火，“你想讨个说法，那你惹得起林家的人吗？”

“再说了，为什么被欺负的偏偏是你家孩子？景淮爷爷，凡事要从自身找问题。”

他训斥着我。

我却不明白为什么，被霸凌的是我孙子，我只是讨个说法。

可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，却训斥着我不懂事。

“那我孙子就白白被人欺负了？”

“你这老头，好说歹说都不听，那有本事，你自己去找林家要个公道啊！”

老师抱着资料书离开了办公室，此刻我拉着孙子的手有些颤抖。

直到现在，我才明白，孙子这几个月生活在怎么样的噩梦中。

连学校老师都是这种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