：「送呈周柏深亲启。」
我想抢回请柬，他仗着手长，举得高高的：「给我的请柬为什么会在你手上？谁让你转交的？」
「新郎程宇，新娘林书影……」
伴随最后一个音节落下，他喉咙滚动几下，努力笑了笑。
「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，新娘林书影未必就是——」
我硬下心肠打断他：「新娘就是我。」
「周柏深，我要结婚了。」
他猛然抬头瞪视我：「你要和程宇结婚？开什么玩笑！」
「他从小在国外，回国不到半个月，你和他就感情至此要嫁给他了？」
「我和他很合适。」
周柏深罕见地失态，像是气急，脸色发青，齿关微颤。
「合适？程宇就是个只会花天酒地，脑袋空空的酒囊饭袋！」
「你看上他什么？家里有权有势？」
「也对。当年你觉得我一穷二白，家世不如人，如今嫁入程家你算是称心如意了吧？」
我下意识反驳他：「你见过程宇吗？就这样说他。」
「我和他爸认识好几年，不比你了解程家？」
周柏深把我抵在办公桌前，额角青筋暴起。
「还没嫁人呢，就迫不及待维护他了？」
他扯烂请柬，扯出一抹冷笑。
「还给我送请柬，想我给你随份子？做梦！」

——分手那日我亲手扔进喷泉池里。
我的心漏跳一拍。
2
签完合同，周柏深让秘书带我去参观。
拍卖行走廊挂着周柏深的专访海报，上面有一行花体字。
「我最想拍卖的，是被人轻易舍弃的真心。」
有两人对着海报低语，手机里正在播放他的专访视频。
记者八卦地问他是不是受过情伤。
他沉默一瞬，笑道：「对啊，被初恋伤得很深。」
「听说周总初恋嫌他穷，把他情书卖了废纸。」
「周总读书时居然是个恋爱脑，真相信人家富二代会看上他一个贫困生啊？」
窃笑像玻璃渣扎进耳膜，我死死抠住掌心的肉。
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突然插入：
「周总说初恋让他痛彻心扉？」
「那都是骗媒体的啦，他连那人叫什么都记不清。」
八卦声骤然停止。
我抬头，女孩早已走远，迎向周柏深。
我喃喃道：「她是谁？」
秘书暧昧一笑：「齐晚齐总，周总的合伙人，公司未来的老板娘。」
周柏深有女朋友了。
这个事实像一把大锤，重重敲击在我的太阳穴。
我一阵头晕目眩，心脏生出一阵一阵的绞痛。
周柏深优秀，总能轻易得到女孩的倾慕。
可是知道是一回事，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。
脚如同生根在原地，我自虐般注视那对金童玉女。
周柏深察觉到我，朝女孩低语几句，向我走来。
我急于想要逃离现场，慌忙拉起秘书：「我想去那边。」
「那是周总的私人藏室，不对外开放……」
周柏深打断了秘书：「没关系，我带林老师去。」
介绍藏品时，我心不在焉，目光不由自主飘向他。
灯光蓦地炸开熄灭。
我吓了一大跳，慌乱后退。
周柏深眼疾手快，一把将我拉入怀中。
体温交叠的刹那，手腕上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，比记忆里更烫。
我恍惚间像回到了几年前。
当我们在古墓发掘现场被困，周柏深用闪烁的手电筒
我真搞不懂，你怎么会拿狗当儿子！」
我是林家的养女，林书乔才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。
「你要想当妈，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一个呗！」
后视镜里，周柏深如同一尊雕塑，静默在原地，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。
我自言自语道：「不可能了。」
5
我每天泡在周柏深安排的工作室里。
助理指了指工作台，一面带有裂痕的铜镜静静地躺着漆奁里。
「周总的私人藏品，指定要您亲手修复。」
我一愣，视野里出现了周柏深的身影。
「林老师技艺高超，想必破镜重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？」
身为甲方，周柏深有权随时来查看进度。
我强作镇定，握紧了工具，越想努力忽视他，越容易去注意他。
他的香水味，他的呼吸声，他的影子……全部都成了让我心烦意乱的存在。
周柏深的手搭在桌面上，戒指的银光刺伤了我的瞳孔。
「齐小姐不介意你的戒指吗？」
我看似随口一提，心却提到了嗓子眼，咬紧了嘴唇。
「她为什么要介意？」
他缓缓转动戒指，我的心脏随之紧缩。
「这个戒指是一个警醒，提醒我不要在同样的错误上一错再错。」
指甲掐进掌心，我胸口发闷，眼睛酸涩。
原来这枚戒指不是年少爱情的遗物，而是提醒他被我抛弃的事实。
齐晚来的时候，周柏深在露台接电话。
她压低了声音，眼神满是打量。
「你和柏深以前认识的吧？你知道他的初恋是谁吗？」
我一惊，差点维持不住表情：「不知道。」
家里一直在为我物色有权有势的家族进行联姻，实现强强联合。
因此我和周柏深谈恋爱时，瞒住了所有人。
我天真地以为，等到时机成熟时，我会有办法让林家认可他。
瞥见铜镜，齐晚表情柔和了些许。
「这是柏深妈妈的遗物，给她未来媳妇的。」
「他以前就说，要在结婚前把它修复好，结婚那天送给爱人。」
这么说来，
狸精一个，把周总迷得脑子都不清醒了。齐总推荐刘大师，他居然拒绝！」
「不会吧！林书影几斤几两啊，能跟刘大师媲美？」
「前几天齐总去找林书影，两人在工作室呆了一会儿，然后林书影就哭着跑出去了。」
「后来周总就追出去了，齐总的脸色，啧啧，那叫一个黑。」
对方几人瞥到我，眼带鄙夷，迅速远离，仿佛我是致命病菌。
稀碎的声音依旧徘徊，挥之不去。
「脸皮真厚，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。」
「要我就恨不得钻地洞了。」
几天后，我推开周柏深的办公室，冷脸道：「我要退出项目。」
「为什么？」
我咬牙道：「有人说我靠着和你的不正当关系才拿到项目。」
周柏深笔尖一顿，扯扯嘴角。
「周柏深，我只是玩玩你而已。」
「你连我家的佣人都不如，居然还敢痴心妄想娶我？」
「林书影，当初分手时你说的每一个字，我一刻也不敢忘。」
他逐步逼近。
「他们也没说错。你给我们的关系定义就不是恋爱关系，怎么算得上正当呢？」
我的双手无处安放，想说什么，却只能咬着嘴唇努力压制身体里翻涌的愤怒和羞愧。
「被人说两句就闹着要辞职，你还真是娇气。」
「当初说对项目负责到底，就是这么负责的？」
他讥讽道：「我以为你只是对人不负责，原来对工作也一样。」
我嗓子发堵，无力地瞪视他。
「你现在退出项目，需要赔付违约金。」
他冷冷笑道：「林家的资金链都快断了，自身难保，还顾得上你一个养女吗？」
「还是说，你打算让上次开跑车的小奶狗帮你？」
「如果他真的帮你，我倒是同情他被你耍得团团转了。」
「毕竟在你眼里，男人都是你的玩具，不值得真心付出。」
我气得手发抖，怒吼道：「周柏深，你胡说八道什么！」
「他是林书乔，是我的弟弟！」
周柏深愣了愣：「那你的儿子是谁的？」
「多多
照亮我颤抖的瞳孔。
他小心翼翼抱着我，像对待易碎品，梦呓般说道。
「书影，如果死在这，我最遗憾的不是没成名，是没吻过你。」
回忆充斥脑海，我不禁喃喃道：「周柏深……」
他仿佛被惊醒般，猛地推开我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曾经拥抱我的双手，如今甩开我的力道像在丢弃一件赝品。
3
周柏深定了豪华的包间请客。
齐晚很是热情地给我夹菜，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。
「林老师，尝尝这里的招牌菜！」
筷子夹着虾肉悬在我的碗上。
我顿了顿，撞上周柏深淡漠的眼神。
从前的周柏深是知道我对海鲜过敏。
别说虾肉，他连对待虾味的薯片都如临大敌，不给我吃。
「万一你过敏怎么办？」
我嘴里发苦，扯出一个体面的微笑，准备接过：「谢谢——」
「给我吧。」
周柏深突然开口：「她对海鲜过敏。」
齐晚一愣，歉然一笑：「不好意思啊，林老师。」
「我还以为柏深招待不周，漏了这道招牌菜，特意补上的，没想到弄巧成拙。」
转盘停了下来，周柏深的手搭在边缘。
「林老师，尝尝这个吧，应该合你胃口。」
糖醋小排。
从前，我尤其爱吃饭堂的糖醋小排。
每回见到糖醋小排，他总会给我打上满满一大盒送来，生怕我饿着。
等我吃饱喝足了，他拎小鸡似的把我捞在怀里，咬着我的耳朵笑。
「林同学真棒，光盘了！」
「多吃点，身体才健康！」
想到这里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旁边。
齐晚给周柏深夹虾肉，娇嗔道：「客人没吃上，都便宜你了。」
糖醋小排吃到嘴里堪比黄连。
饭局过半，我终究是没忍住，借口说不舒服要先回去。
周柏深安排人送我。
「不用麻烦了，有人来接我。」
助理一脸兴奋：「我知道，是你家的小奶狗来接你了吧！」
周柏深起身的动作一顿，手下的桌布陡然皱成一